元曦

春日宴.（二十）

“姑娘，离晚膳尚早，要不要吃些东西？”

曹丹姝午觉醒来后便靠在塌上看书，兰馥在旁边做着绣活儿，冉竹给她端来一杯清茶看着时间觉得曹丹姝应该饿了，开口问向她。

“倾城是不是该回来了？”曹丹姝放下书问道。

“还得一刻钟呢！”

曹丹姝想了想，“冉竹，昨儿让小厨房做的点心做好了吗？”

“都做好了，就等小姑娘回来。”

曹丹姝点点头，“除了倾城爱吃的，其他你看着来吧，就是别沾荤腥。”她一想到荤腥的东西，尤其是油大的，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想吐。“等倾城回来了一起上。”曹丹姝又嘱托了一句。

冉竹应了声是，往小厨房而去。

过了约一刻钟，赵祯接着下学的赵琬琰回来了。

自赵琬琰入学后，不论赵祯多忙都会亲自把她送回坤宁殿，除非有急事脱不开身，更何况现在的赵祯除见外臣外都在坤宁殿待着，帝后两殿的人更是早就习惯了。

“今天回来的倒是比往常早些。”曹丹姝放下书，笑着迎向他们。

“这都得归功于倾城，倾城今天依旧学得很快，晏先生布置的功课也早早完成了。先生还夸了倾城，我可从来没见过先生脸上笑容这么多，这么灿烂的，跟朵花似的。”赵祯边将自己的披风和赵琬琰的披风去掉递给旁边的宫人边夸赞赵琬琰，那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不过还多出了一些羡慕。

这丝羡慕自是被曹丹姝听出来了，打趣道：“官家这是羡慕了？”

赵祯叹了口气，分外诚实道：“有点。当年晏先生教我时可不像如今教倾城这样言笑晏晏，先生当年对我甚是严厉，好不容易有一次说动了先生带我去梅园，还被恰好来的大娘娘知道了，把我训斥了一顿。不仅梅园没去成，还被罚抄了一天的《春秋》。”

“官家毕竟和倾城不一样，晏先生对待官家自然是要严厉许多。不过……”被赵祯扶着坐回原处的曹丹姝侧抬起头，好奇地问向他，“官家当时非要去梅园干嘛？”

“小时候听先生讲，如何取了梅瓣上的新雪，压实成冰，与雪后梅花一起藏了，夏日取出来做冰饮，还有用梅花蕊做的小饼点心。嗯！着实神往！便想让先生带着我，先去取了新雪，梅花，再想办磨先生教我做点心。”说着忍俊不禁。

曹丹姝听着颔首轻笑。

“后来跟先生说起这事，先生当年是当真以为我是想赏梅作诗，没想到是想着吃。”

“原来官家竟是个贪吃鬼，跟小倾城一样。”曹丹姝捂嘴大笑道。

洗完手回来的赵琬琰恰好听到了曹丹姝的最后一句话，水汪汪的丹凤眼中有些许迷茫。这茫然无解，双眼瞪大的可爱模样，一下子戳到了夫妻俩心上。

曹丹姝朝她伸出胳膊，赵琬琰自觉坐到了她怀里。她低头在赵琬琰脸上亲了亲，“小厨房最近研制了几样新点心，都是你喜欢的口味，你要不要尝尝？”

赵琬琰的眸子似缀了点点星子，有细碎的光芒在闪动，娇软的语调稍稍上扬，笑若皎月，“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冉竹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酥儿印方、玫瑰雪花酥、杏酪、牛乳糕、梅花饼、金银炙焦牡丹饼、枣箍荷叶饼、乳饼、桂花糕、桃穰酥，十样点心每样放了三四个供他们品尝。

除了这些专门为赵琬琰做来让她品尝的，还有三样是专门给曹丹姝做的，拔丝香蕉、酸甜萝卜和黄焖鱼。

拔丝香蕉，以香蕉、糖、鸡蛋为主要食材，外脆里嫩，甜糯可口。色泽浅黄微亮，质地柔软鲜嫩，吃时蘸水拔丝，香甜可口沁心。

酸甜萝卜，制作原料有白萝卜、白糖、白醋、盐等，酸甜爽口，开胃消滞。

黄焖鱼，将小鲫鱼炸制后，配以大料、卤汤焖制而成。鱼鲜味美，汤料五香，食后回味无穷。

“姑娘虽说不想沾荤腥，但是多少得吃点。这黄焖鱼虽说是炸过的，但经过焖制后一点都不油腻，汤也很是鲜美。姑娘不妨尝一点，若还是闻不得吃不下我再撤掉。”冉竹边把盘子端出来边说道。

曹丹姝看着那道菜闻了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拿起筷子夹了一口也无任何吐意，她对着冉竹点点头，“难为你这么仔细，味道很好，也没有半点不适，很好。”

“这是冉竹应该做的。姑娘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曹丹姝尝了一口确实不错，鱼肉鲜嫩，汤汁浓郁，并不会感觉油腻。

“娘娘，好吃吗？”吃着牛乳糕的赵琬琰问向曹丹姝。

曹丹姝又舀了一条鱼外带着汤汁送到她嘴边。

鲫鱼并不大，有小指大小，赵琬琰一口便吃了下去。

赵琬琰眼前一亮，眉眼弯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但是别吃多，一会儿还有晚膳呢。”曹丹姝边说边又喂了她一口。

就在她舀了一勺再喂赵琬琰时，软嫩的小手推了推，“娘娘您吃吧，这是冉竹姨姨专门为你做的，别全让我吃了，我还有这些点心呢！”

曹丹姝温婉一笑，“你今天学了那么久，费了不少脑子，肯定饿了，更何况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我不一样。我虽然肚子里有一个，但今天这一天不是歇着就是歇着，也没什么需要我费神的，吃食更是没少用，也不差这点儿，再说了我也不饿。”

小姑娘想了想，神色认真的凝睇着曹丹姝，确定她说的不假后，张口吃了下去。

又吃了几口，曹丹姝便不喂了，又舀了一勺送到赵祯嘴边，甜甜一笑，“吃吗？”

赵祯顺着她的手吃了下去，“确实好吃。”

她又舀起一勺打算再喂他。

赵祯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饿。”

她点点头将剩下的小半碗吃了个干净。

吃饱的曹丹姝忍不住打了哈欠。

“可是困了？要不要去睡会儿？”

她摇摇头，“我想陪着六哥。”

“傻姑娘，困了就去睡，我会陪着你的。”赵祯笑着说道。

“不困。”她又摇了摇头，“这段时间总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都没有机会和你说话。六哥，我都想你了。”她拉着他的手，嘟了嘟唇。

赵祯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嗯？想我？那我怎么瞧着你还养得圆润了些？”

“上言长相忆，下言加餐食，”曹丹姝有意与他调侃：“要是瘦了，岂不是辜负了六哥的心意？还亏待了六哥的孩子呢。”

“嗯，说的有道理，”赵祯笑着亲了她一下，“我也想你了，瑷瑷。”

曹丹姝面上一红，轻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嗔怪道：“倾城还在呢！”

正专心埋头吃糕点的赵琬琰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向帝后二人，清澈乌黑的眸子里蕴着满满的茫然无辜，仿佛自然造化凝结出的最为剔透无暇的琉璃，纯净而无邪。白皙精致的小脸蛋上，嘴角还挂着糕点的残渣。

曹丹姝看着小姑娘现下可爱懵懂的小脸，心里一动，觉得手有点痒，上手捏了捏，顺便将她嘴角的碎屑擦去。

“再吃最后一块牛乳糕就不能再吃了，不然过会儿就真吃不下了。今儿可是做了不少你爱吃的，吃不下去多可惜啊！”

赵琬琰乖巧的点点头，从玫瑰椅上蹦了下来，“娘娘，我去洗个手擦一下。”

“去吧，慢点！”曹丹姝对着赵琬琰急匆匆跑走的背影叮嘱道。

等赵琬琰走后，曹丹姝突然低下头在赵祯脸上亲了一下，“来而不往非礼也。”

赵祯的脸上扬起满意又满足的笑容。他轻轻将她抱起去往书房，随后把她放在凳子上，“累了就去睡，知道了吗？”

“好。”曹丹姝眸光流转，笑意温柔。

赵祯坐在桌前，拿起桌上的劄子看了起来。

曹丹姝坐在旁边本是撑着脑袋静静看他的，心血来潮让兰馥备了纸和笔画了起来。

看劄子的赵祯时不时地也会抬眼看着她。

待最后一本劄子看完，他起身走向她。

专心作画的曹丹姝并没有发现赵祯过来了。

“我觉得这幅画还缺点东西。”他看着画中看劄子的自己说道。

曹丹姝愣了愣，放下笔，呆呆的望着他，“缺什么？”

他把她抱起坐在她原本坐的凳子上，将曹丹姝放在自己腿上，一手虚虚环着她的腰，一手拿起笔在旁边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美人儿跃然于纸上。那美人儿坐在他的身旁，撑着脑袋看着他。随后，他又在画中的自己上添了几笔。

“缺个你。”做完画后，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她看着画，画中呈现出来的景象让曹丹姝笑了出来。

画中的赵祯虽是在看劄子，可是眼角的余光却是再看她，就好像他在偷看她一样。

“原来六哥一直在偷看我啊！”她侧过头，目带揶揄，打趣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他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念道。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她靠着他的胸膛，手覆在环着她的腰的他的手，侧抬起头接道。

“真聪明。”赵祯在她唇上轻点。

曹丹姝粲然一笑，“那有奖励吗？”

“瑷瑷想要什么？”

“我想去清风楼，这时候正是新酒上市的时候。清风楼下有叫卖鲜果的，青杏、樱桃、沙果、香李、小金桃，我想吃！还想吃清风楼的鲤鱼焙面，套四宝，脆炸玉兰球，香酥子骨，清汤狮子头，煎松子玉米，炒八宝薯泥，锅贴豆腐，炸紫苏肉，酱炙鸭方……”

“好好好，带你去，不过这么多想吃的，你吃的完吗？”他听着忍俊不禁。

“吃不完。”她想了想，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道。

“可是我都想吃怎么办？”她转过身搂住他的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就多去几次呗。”

曹丹姝听罢粲然一笑，“一言为定！”

“姑娘，跟我耍心眼呢，嗯？”赵祯一愣，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想去就去，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看他对自己纵容宠溺，曹丹姝倒有些不好意思，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六哥，有你真好。”

赵祯抱紧她，一吻落在她的秀发上，“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